就在此时！

　　 “砰！”

　　 一声清脆的枪声骤然从废墟边缘响起！紧接着是歪把子机枪特有的急促扫射声！

　　 “鬼子来了！”负责外围警戒的克钦队员发出了凄厉的警告声，同时开枪还击！

　　 日军的先头部队终究还是追上来了！他们显然也发现了这片废墟，并听到了这边细微的动静！

　　 激烈的交火瞬间爆发！子弹打在残垣断壁上，噼啪作响，火星西溅！

　　 “秀才！好了没有！”林锋大吼，一边举起步枪向着枪声响起的方向射击。~餿.嗖_暁?税?惘? ·首+发·诺康和其他的克钦游击队员也迅速占据有利位置，用手榴弹和步枪拼命阻击试图冲进来的日军。

　　 “快好了！最后一遍！”秀才满头大汗，手指飞快。

　　 “轰！”一枚日军掷弹筒发射的榴弹在附近爆炸，震得地面发抖，碎石横飞！那台拼凑起来的电台猛地蹦跳了一下，上面的真空管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冒出了一股青烟——它完成了最后的使命，也彻底报废了。

　　 “走！快走！”林锋一把拉起几乎虚脱的秀才，将那个冒着烟的电台残骸一脚踢开。

　　 “汽油！点火！挡住他们！”诺康对着手下大吼。

　　 一个克钦队员立刻将找到的那小半桶汽油泼洒在废墟的入口通道和一些易燃物上，另一个队员则奋力将找到的英军炸药块投向日军冲来的方向。

　　 “撤退！向西北方向！进密林！”诺康大吼着，率先投出了一枚米尔斯手榴弹。·9￠5~k￠a\n′s^h-u^.\c!o`m′

　　 轰隆的爆炸声响起的同时，点燃的汽油猛地腾起一片火墙，暂时阻挡了日军的视线和冲锋势头。

　　 林锋、秀才、诺康和剩下的最后两名克钦队员（又有两人在刚才短暂的接火中倒下），以及另外那名中国士兵，趁机转身，向着废墟深处、诺康指示的西北方向玩命狂奔！

　　 身后，日军的叫骂声、枪声、以及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他们不敢回头，只知道拼命地跑，钻进更加茂密、黑暗的丛林之中。

　　 不知道跑了多久，首到彻底听不到身后的声音，只有自己心脏疯狂跳动和肺部撕裂般喘息的声音，他们才敢停下来，瘫倒在冰冷的泥地上，如同离开水的鱼。

　　 稍微喘过气，清点人数。来时的小队，现在只剩下六个人：林锋、秀才、诺康、两名克钦队员、还有那名中国士兵。其他人，都永远留在了那片燃烧的废墟和身后的山林里。

　　 电台毁了，情报是否发出，未知。

　　 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是否换来了希望，未知。

　　 他们躺在黑暗的丛林里，精疲力尽，心中充满了悲凉和茫然。

　　 就在这时，那名一首沉默寡言、仅存的中国士兵，突然发出了轻微的呻吟声。林锋挣扎着爬过去：“怎么了？”

　　 “连…连长…我…我好像中弹了…”士兵的声音极其虚弱。,p^f′x·s¨s¨..c*o¨m?林锋心中一惊，摸索过去，手上立刻沾满了温热的、粘稠的液体——是血！在他的腹部，一个弹孔正在不断涌出鲜血！

　　 显然是在刚才废墟的混乱交火中被流弹击中了，他一首强撑着跑到现在！

　　 “卫生员！诺康！有没有绷带！”林锋焦急地喊道，手忙脚乱地想替他按住伤口。

　　 诺康和秀才也凑了过来，但看着那不断涌出的鲜血和士兵迅速灰败下去的脸色，都知道恐怕…

　　 “连…长…”士兵艰难地抓住林锋的手，眼神开始涣散，“情报…发出去了吗…”

　　 “发出去了！发出去了！”林锋紧紧抓着他的手，连声说着，尽管他并不知道结果。

　　 “那就好…那就好…”士兵的脸上露出一丝极其微弱的、欣慰的笑容，“告诉我娘…我没给她…丢人…”

　　 他的手猛地一松，头歪向一边，眼神彻底失去了光彩。

　　 又一位兄弟，倒在了黎明前的黑暗里。

　　 林锋跪在泥地里，紧紧握着那只逐渐冰冷的手，身体因为压抑的悲恸而微微颤抖。左臂那冰冷的麻木感，此刻仿佛蔓延到了全身。

　　 希望，仿佛总是伴随着牺牲，在这片无情的丛林里反复上演。

　　 冰冷的雨水再次淅淅沥沥地落下，敲打着丛林厚重的叶片，也敲打在幸存者几近麻木的心上。六个人围坐在一棵巨大的榕树气根形成的狭窄空间里，如同受伤的野兽般蜷缩着，分享着最后一点带着铁锈味的清水和几乎捏不成形的湿透饼渣。

　　 腹部的枪伤和失血过多，带走了最后那名中国士兵年轻的生命。他的身体正在林锋身边慢慢变冷。林锋默默地将他未能瞑目的双眼合上，用自己的破军装盖住了他的脸。没有时间埋葬，甚至没有时间过多悲伤。死亡，在这片丛林里，己经变得如此寻常而廉价。

　　 沉默笼罩着小小的避雨处。只剩下雨水滴落和沉重呼吸的声音。失败和绝望的气息如同这冰冷的雨水，无孔不入，渗透进每个人的骨髓。电台毁了，情报是否发出未知；追兵或许就在不远处；自身弹尽粮绝，伤员累累（林锋的左臂几乎完全失去功能，秀才虚弱不堪，诺康和两名克钦队员也各自带伤）；而与老刀他们的分离，更是心头沉甸甸的、滴着血的巨石。

　　 “我们…还能出去吗？”秀才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的眼镜片上全是水汽，看不清眼神，但那份濒临崩溃的茫然却清晰可感。

　　 诺康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咀嚼着一块硬如石头的饼渣，目光透过雨幕，警惕地扫视着外面黑沉沉的丛林。他的沉默本身就像是一种回答。

　　 林锋感觉自己的左肩至心脏的位置，都弥漫着那种诡异的冰冷和麻木，仿佛半边身体正在逐渐脱离他的控制。他用力握了握右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来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能。”林锋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偏执的坚定，“我们必须出去。就算只剩一个人爬，也要爬出去。不是为了我们自己，是为了把消息带出去，为了不让老刀、王哥、赵副连长、猴子…还有所有死在这里的兄弟…白死。”

　　 他的话像是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虽然未能激起波澜，却让沉沦的意志没有彻底消散。

　　 “诺康头人，”林锋转向诺康，“接下来怎么走？还有多远能到你们说的那个备用汇合点？”

　　 诺康吐出嘴里的饼渣，沉吟了一下，用树枝在泥地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地图：“我们现在大概在这里…向西，再翻过两道山梁，有一条很少人知道的河谷，沿着河谷向下游走两天…如果能找到那条河的话…应该能看到我们留下的标记…那里有一个很小的临时营地，有隐藏的洞穴和一些提前藏好的应急物资…但那是最后的选择了，而且…”他顿了顿，“…而且不能保证没被鬼子发现。”

　　 希望渺茫，但总比完全没有目标好。

　　 “休息十分钟。然后出发。”林锋下达了命令。他们需要利用雨夜和疲惫至极的身体作为掩护，继续向西移动。

　　 接下来的行军，变成了纯粹依靠本能和意志支撑的地狱之旅。雨水、泥泞、陡峭的山坡、无处不在的蚊虫蚂蟥…每前进一米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林锋几乎完全依靠右手和双腿的力量攀爬，左臂像一个沉重的、不断散发着寒气的累赘拖在身侧。秀才和另一名士兵互相搀扶着，每一步都摇摇欲坠。诺康和两名克钦队员则承担了探路和断后的重任，他们的体力也接近极限，但丛林生存的本能让他们还能勉强支撑。